墓靈揮手斥退周圍的低階靈，他步伐緩慢地走到趙贏面前，擡起幹枯像雞爪的手緩緩把遮蓋住他面容的黑色兜帽摘了下來。

“趙凜！”趙贏猛地睜大眼睛叫了出口。

黑色兜帽下露出一張他們二人都十分熟悉的面孔，除了聲音和趙凜差了個十萬八千裏之外，眼前這個墓靈簡直就是趙凜的覆刻版。那雙從兜帽之下鉆出來的狡黠的深灰色眼珠死死地鎖定著趙贏，那神情宛如一只僵屍在看著自己即將要享用的食物似的貪婪。

“不對，他不是趙凜。”辛騅搖搖頭，墓靈雖然臉長得和趙凜一模一樣，可除了這副皮囊，墓靈和趙凜完完全全是兩個獨立的存在。

看眼前這架勢，墓靈顯然是奔著趙贏來的。

趙贏仔細地盯著墓靈看了看，冷靜下來之後，再看眼前這張臉好像的確有不少地方讓他覺得很違和。在打量的過程中，他無意間對上這個人的眼睛。不過是一瞬間，異樣的感覺把他整個人強行包圍了起來。

很危險。

他渾身的汗毛豎了起來，就連深藏在體內的其他器官都像是被眼前這個人狠狠地捏住了一樣。趙贏難受地大口呼氣，他無意識地往辛騅身後靠了過去。直到辛騅抓住他的手，他才從那種仿佛身陷噩夢沼澤一般的狀態中脫離出來。

趙贏擡頭，咬咬牙望著一身黑袍的墓靈。很明顯，剛剛這家夥是在給他下馬威。他確信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個滿嘴叫自己叔叔的人，可偏生這人和趙凜一樣，長的有幾分像他。

像自己……像？

意識到某種可能性的趙贏，臉剎那間變得慘白。數千年前的記憶在他腦內一閃而過，直接又無情地在他腦子裏一下一下急促有力地敲擊著。

“怎麽會……”趙贏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，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得痛苦。

對於趙贏的表現墓靈十分滿意，他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。趙贏沒有靈力，和他對峙就是羊羔對上猛虎，自取其辱。對於這個早應該死了千年的叔叔，他覺得只有死才是趙贏最好的歸宿。這個天下只能容下一黑一白，而不是二黑一白。

辛騅見狀眼睛微微瞇了起來，他握緊趙贏的手，無聲地安撫著趙贏的情緒。

“你應該知道，在這同一片天空之下，容不得一黑一白之外多餘的龍。”墓靈幹啞的聲音再次響起，他那張和趙凜一樣的臉盡顯出自己的輕蔑和瘋狂。

“這片天空容不下的只有你而已。”

趙凜獨特的清冽嗓音從遠處傳來，一把銀灰色的劍帶著一陣凜冽的劍氣穿過一群低階靈，飛速朝站在正中間的墓靈刺了過來。

墓靈也不躲，他勾起嘴角微笑著站在原地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。果然，在劍尖即將要和他接觸的一瞬間，他身形微動，毫不費力地避開了趙凜扔過來的劍。

墓靈回頭，陰鷙的眸子對上趙凜，他不屑地對著趙凜說道：“沒想到你一個落跑的懦夫，還敢回來。”

“趙亥，都是茍且偷生的螻蟻，你又比我強到哪裏去？”趙凜和薛展走了過來，他面色陰沈，緊握成拳的手背在身後，修剪圓潤的指甲因為他太過用力的關系，戳破了手心。

“難為你還記得我是誰。”趙亥無所謂地攤手，他朝趙凜跟前多走了幾步。“我的好哥哥，把你我二人都比作螻蟻，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。不管是千年前，還是現在，你只是我的附庸而已。”

趙亥說完轉身指著趙贏，“而他，也和你一樣。”

“大秦真龍為雙，一黑一白，一明一暗。明為君，暗為輔。明君生，暗輔亡，這是你從出生就已經定好的路。如果不是因為你們倆，我大秦又怎麽會二世而亡！”趙亥越說那張臉就越來越扭曲，幹啞的聲音在達到某個臨界點之後變得尖銳刺耳。

“我從不認為雙龍就是我的宿命。”趙凜目光冰冷地望著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人。

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，這張臉都是那麽讓他難以忍受，以至於他這麽多年來從未主動照過一次鏡子。

“你們從一開始就該死！”

趙亥一面笑著，一面又憤怒不堪地控訴著趙贏和趙凜二人。他現在已經開心到了極點，為了等到這一天，他也等了千年。

該在這冰冷地宮下飽受折磨的人應該是趙凜，而不是他這個真正的天子。要不是趙凜私自棄陣逃跑，他也不會因為大秦根基動搖，影響國運而被奸臣所害。一夜之間，他就從能享盡榮華富貴的君王，變成滋養這幽深地宮的養料。他那金銀玉石堆砌起享樂之路，又怎會半道崩塌。

千年之間，周圍除了怨靈聲嘶力竭的吼叫斥責之外，四處都是冰冷無聲的石墻，他真的好苦。

他在那處狹窄陰冷的地方，動也不能動地待了千年之久。整整十八道禁鎖，鎖住他的骨肉，甚至他的靈魂也跟著一並被鎖在地宮的最北方。

他沒辦法離開地宮，如果不是他遇上了李天知，他恐怕永生永世都無法掙脫十八道禁鎖的桎梏。

十八道禁鎖由四大兇獸的血液淬煉而成，想解開這些無形的枷鎖，只有找到四大兇獸的獸丹才可以徹底讓他解脫。

而現在他終於解脫，也該輪到趙凜嘗嘗這十八道禁鎖的滋味。

從來都是真龍玩弄宿命，而螻蟻從頭到尾只是自己玩弄自己。

趙亥的笑聲戛然而止，他猛地轉身手裏憑空多了一把彎刀。他握著彎刀身形一閃，不過是一瞬，他和他那手中那把看起來並不鋒利的彎刀出現在趙凜面前。

趙凜迅速反應，他身體往旁邊偏了偏，雖然避過了要害，可還是被趙亥手中的彎刀劃破了肩膀。

趙亥沒有要讓他喘息的意思，黑色彎刀又快又狠地一下接著一下封鎖他躲閃的路線。

漸漸的沒辦法進攻的趙凜防守的有些吃力，一不留神讓趙亥又在他的老傷口劃上一刀。

“嘶……”詭異的痛感從肩骨處傳了過來，趙凜分神往肩膀上望了一眼。

在看見自己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時，他震驚的。自己肩膀上之前那道不過是破皮的傷口，現在已經露出白花花的骨頭，傷口的邊緣居然已經開始發黑腐爛。仔細一聞，他的肩膀周圍縈繞著趙亥身上那股子臭不可聞的死氣。

趙凜咬緊牙關，他一邊躲閃一邊觀察趙亥手裏的彎刀。趙亥手裏拿的彎刀造型詭異，黑色獸牙打造的刀身，刀身上還嵌著四顆黑白分明的眼珠。而藍色獸骨制成的刀柄上，左右兩側繞著兩個火紅色的獸類指甲。

這是…

藍色的機械符紙從後面飛了出來，叮當一聲和再次要劃到趙凜的彎刀撞在一起。

“他手裏的東西是饕餮牙，趙凜你小心你的傷口。”辛騅的聲音響起，讓腦子已經混亂的趙凜清醒了不少。

“多謝師兄提醒！”

趙凜用之前師傅交給他的黑色符紙把自己肩膀上被毒氣感染的肉，三下兩下挖的幹幹凈凈。他抽下一直纏在手腕上的繃帶，盯著看了好幾眼之後，才小心翼翼地把繃帶往自己傷口上纏。他本身偏白，這會兒失了血色整個人跟白的反光一樣。

獸牙彎刀意外地被人彈開，這讓趙亥的註意力慢慢從趙凜身上轉移給趙贏。在看到趙贏身邊站著的辛騅時，他的目光停頓了幾秒。

幾秒後，他給周圍的低階靈比了個手勢。原本把他們包圍的嚴嚴實實的低階靈，開始聽從趙亥的指揮擺出了攻擊姿態。

趙亥轉了轉手裏的彎刀，手指著趙贏說道：“其他的交給你們，我來對付他。”他停頓了片刻，看著辛騅繼續說，“還有，你們最好先弄死他。”

辛騅沒有搭理趙亥，他把蠢蠢欲動的趙贏給拉到自己面前來。

他對趙贏說道：“我來對付他。”

趙贏和趙亥是什麽關系他大概捋順了，自家出了個熊孩子，換誰都想往死裏揍一頓，更別說趙贏這種睚眥必報的。可趙贏現在的能力，給趙亥塞牙縫都不夠，趙贏對著他自取其辱沒多大關系，對著趙亥他就不太樂意了。

更何況，揍熊孩子這事，他比趙贏可能要更擅長。

出乎意料的，趙贏居然收手點了點頭。

“別死在他手裏，很丟臉。”

意外好心的趙贏，在辛騅覺得高興之前好心的補充了一句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不好意思斷更，接近結尾我有一點點卡文，失信了。這文會繼續更新，月底應該能正文番外一起完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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